《權力遊戲》觀後:合理的歸宿,是觀眾的共識

《權力遊戲》觀後:合理的歸宿,是觀眾的共識

終於補完了《權力遊戲》(我真是不合時宜的人),要賞析這部大作,用一篇文章是不可能的任務,光是每一季的主題都可以分開討論。

以第一部來說,主題看起來是「忠誠」,更明確的說是:「當君主、家族腐敗,我們該保持忠誠嗎?」於是史塔克因為愚忠而被斬首,龍后卻因為勇於對抗無用的兄長,並且加入異族(一個具有真正美德的族群),最終成了卡麗熙與龍之母。錯誤的忠誠走向悲劇,我覺得是第一部的核心主題。

光是主題就可以一一解析,再加上角色布局、情節設計,這要全數談盡恐怕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。所以在這裡我只想偷懶的談談《權力遊戲》最熱的話題:爛尾

為什麼大家會覺得是爛尾?

曾有人問我,為何這麼多人不滿意它的結局?我當時還沒看完作品,但我憑著對故事的理解回答:我想它沒有給予角色合理的歸宿。

事實果然如此。

「合理」說來簡單,解釋起來就麻煩了。

「事物的發生,必有其意義」這是我們人的直覺,甚至你認為「這些沒邏輯的事物,是為了證明事物的發生就只是發生,根本沒有意義」,這也是一種意義。

這個意義放在故事中,就是所謂的主旨 我們在觀影時會很直覺的去思考,編劇這樣安排是想表達什麼?為了幫助觀眾聚焦與理解,故事通常會在單一主題上有明顯的二元價值,就如前面所述關於忠誠的辯證。

如果愚忠的史塔克家族最終勝利了,那故事就會產生相反的信念:哪怕效忠的對象不再正確,忠誠必然是正確的。

但這真的正確嗎?這個「正確」能夠維持嗎?觀眾因為有個人的生活經驗,所以可能會對這事保持懷疑,這個懷疑在故事結束之前,很有機會在下一季再被挑戰,甚至翻轉,直到故事徹底完結,編劇的結論塵埃落定。

從這個角度來看,其實我們就能看明白第八季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設計:龍后為何腦殘屠城?稱王的又為何是三眼烏鴉?夜王為何是被艾莉亞消滅?

在編劇團隊心中,故事以史塔克家族為中心,而瓊恩,與父親奈德史塔克「一樣正直」的人,在故事的最終再度面臨第一季的選擇,而這次他選擇了背叛。這是一個首尾呼應的設計,也是角色的成長歷程。

而期望成為英雄的艾莉亞也完成了她的英雄事蹟,拒絕求婚當個「Lady」,消滅了人類的大敵,最終啟程去新世界冒險。故事開頭天真的珊莎,後面成長成了獨當一面的北境之王,從依賴成性成了獨立的一方之霸。這對姐妹都有了她們完美的成長歷程。

而變成三眼烏鴉的小兒子,做為一個對世界過去一切歷史都是全知的存在,成了編劇心中最佳的領導者人選,告訴我們什麼才是真正王者必要特質,眼界開闊,對王位無欲求。(儘管劇本裡為了說笑話,讓他說:「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撐到現在?」破壞了無欲求這個點)

所以這個引起公憤的結果為何能通過層層審核,被綠燈放行?因為說真的,它還真是有點道理的。

可惜每個決定都處理得太過粗糙了。

「合理」是需要鋪陳與經營的

因為所有的角色都有前面六、七季的大量鋪陳,累積下來觀眾對角色的認識,在沒有相對應的情節設計與經營之下,對觀眾而言,再說得通的設計,也都是不合理的安排。

龍后可以屠城,但屠城的動機卻缺乏經營;三眼烏鴉可以稱王,但關於王者資格的辯證不能最後才突然出現;艾莉亞與夜王關聯性薄弱,要以此做為英雄成就,也需要鋪排(在故事中,是以被復活多次的傭兵為線索,他為救艾莉亞而死,這便是光之王讓他不斷復活的原因,因為艾莉亞是救世主,但這個連結實在太不直覺了啦!)⋯⋯

而且對艾莉亞而言,她有一個貫穿前面情節的目標:復仇。以完成復仇做為她的英雄成就(或終於放下),不是才更合理嗎?

龍后的例子卻剛好反了過來,貫穿前面情節的目標:打破巨輪(解放人民),到最後卻因為復仇這個理由而選擇屠城?那前面費心鋪排她對於瓊恩稱王的恐懼而陷入的兩難,不全都成了一場空?

這就是粗糙,為了達成看似「很有道理」的結果,忽略了在中間規劃適當的細節。不是結果錯了,而是中間的過程沒有創造出充分的合理性。

最令人費解的是詹姆飛奔回瑟曦的身邊,與她共赴黃泉。唯一合理的解釋當然是「錯誤的愛走向了毀滅」,但讓他留在布蕾身邊,走向幸福又有何妨呢?(而且他前一晚才終於和曖昧多時的布蕾修成正果,這設計把前面的歷程全毀了)

這樣設計反而讓眾叛親離的瑟曦最後死在愛人身邊,破壞了這個惡貫滿盈的角色的「死得其所」。她如果孤獨而死,反而更加「合理」。

談到這點,不得不提許多角色們的死亡,實在都死得相當巧妙:忠誠的奈德史塔克死於他效忠的對象、愛羞辱人的喬弗里死於羞辱舅舅的現場(他如果不要堅持羞辱人就不會死了)、放狗咬人的雷姆西死於自己的獵犬、以正直為大旗的史坦尼斯,最終因為越過了道德的邊界而敗亡⋯⋯

相較於這些安排,在第八季領便當的大家,實在是有夠隨便的⋯⋯(你會發現幾乎死得不夠有道理的,都是觀眾不滿的地方,例如冬恩的領導者)

合理歸宿的三要點

稍微整理一下,所以「合理的歸宿」大致上需要三個點:

  1. 角色得到合理的「回報」(無論是以適切或諷刺的方式),這個回報彰顯了某個故事主題在討論的價值。
  2. 對角色內在轉折合理的鋪陳,這個鋪陳需要有相對應的情節量(戲份),而不是幾句話帶過。
  3. 不要突然偏離原本角色堅持的目標。

但這麼高的不滿情緒,也是來自於前期的巨大成功。無論如何,《權力遊戲》確實諦造了難以超越的成就,只能期待作者的書能夠早日出版,給我們一個圓滿的結果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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